有些讨论理论与实践关系的文章,把目标定位在这一问题上,恐怕过于“超前”。当然,在已经同国际接轨的大型企业管理培训中,适当重视这种问题还是必要的。
二、中国的裂变
中国的问题不同于欧美之处,是学术界和咨询培训界的分裂乃至理论界与实践界的分裂。西方是分工造成的问题,而中国是分裂造成的问题。分裂和分工是不同的概念,如果说,分工会产生隔阂,那么,分裂会催生管理领域的江湖游医。在管理领域,中国已经有了众多的商学院,有了数量庞大的管理学教授队伍,但是,这批教授在管理咨询和培训方面并不是主力,他们的主要精力放在学术方面。尤其是官方的考核指标和聘任标准,使队伍集结在论文(尤其是国际期刊论文)和项目方面。而这些论文和项目,又以用中国数据验证西方理论的实证研究为主,聚焦目标是顶尖期刊和官方项目,这些项目报告和发表论文在管理实践领域基本上没有影响。更重要的是,管理培训师几乎不看这些东西(当然,那些故意隐瞒反例、排除不利数据的所谓研究成果,可能不看更好),所以,在西方通过咨询和培训能够进入企业的管理研究成果,在中国基本上不存在。可能有人认为,中国的商学院也给企业提供了大量咨询服务。但是,如果仔细考察就会发现,中国商学院能够给企业提供的咨询和培训,大量属于非管理性质的具体技术方案,以经济、会计、金融等内容居多,真正涉及管理的极少。而关于人力资源、领导力、组织变革等方面的培训,基本上不是商学院进行的。也许,治理结构是个例外,但那往往是为了上市或者是为了别的目的,而不是真正的改善管理。特别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为了吸引培训对象,以商学院为基地举办的某些培训班,往往还要聘请一些“江湖游医”,因为这些人名头大,口才好,对听众有吸引力。
另一方面,由于中国的具体国情,西方理论“水土不服”,所以,“中国特色”的管理学培训成为一大特色。在学界,如何使普适性的管理学理论与中国的具体情境相结合,一直是困扰教授们的难题。一批学者一直在从事“中国式管理”(以曾仕强为代表)或者“东方管理学”等研究,试图以西方式的科学方法解读中国社会的实际情境,这种努力尚未脱离学术轨道。问题是中国的大学也具有浓厚的中国特色,教师的选留、考核、培养、晋升制度,导致中国管理学界很难形成真正的学术共同体,既有从事真正的学术性研究的圈子,也有琢磨政策动向、揣摩文件和领导意图的圈子,不同“圈子”之间缺乏规范的学术交流,很难形成严格的学术对话,使学者队伍也出现了“江湖化”现象,某大学校长以网络语言进行讲演引起轰动就是一例。我们不可否认,演讲能力、亲民姿态,对于教师确有必要性,但是,当一个大学校长以一篇充满网络俚语和“段子”的讲演把毕业生送向社会的时候,只有煽情而没有对学术的敬畏,只有媚俗而没有厚重的教养,就有可能把大学变成说相声的天桥。如果单纯看口才和包袱逗哏,那么,郭德纲要超过多数教授。这就给商学院的培训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是知识和思维训练,还是段子和相声娱乐?
正是商学院的这种现状,促使社会上的培训师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即管理培训的非学术化。当然,这条道路有相应的企业情境和社会环境做铺垫。大量的管理培训读本,是仿照戴尔·卡内基的心灵鸡汤,或者是基于国情的国学启蒙。从这些培训师掌握的西方管理知识看,有些知名培训师,连演讲大师卡内基和钢铁大王卡内基都分不清,把二者混同为一人;从他们掌握的国学知识看,有些人连国学是什么都不知道,所讲内容不超出传统的蒙童读物水平,甚至把孔孟老庄玄奘惠能一锅煮,根本没有传统学术的基础,江湖游医变成了全科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