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钟点工:租个房都被“捅”到外环外
一间15平方米的平房,没有空调、网络和淋浴设备,地处上海城区与嘉定之间的江桥镇星火村,2016年,这间房的租金是每月600元。钟点工赵丽琴的“家”就安置在这里。原本用作厨房的这一小间,一道帘子就算隔出了卧室和客厅。但家当都归置得整洁有序。
赵阿姨2007年刚来上海做保姆的时候,每天工作10小时,一个月能挣1200块。温和开朗的她很快适应了上海的生活方式,深受雇主喜欢,工资也随之不断上涨。到今年,赵阿姨做钟点工,做六休一,每月工钱能达到6000元,其中2000元用于日常开销,剩下的钱则攒起来存银行拿利息,“绝对不敢投进股市”,她说。
也曾有人给赵阿姨推荐过市中心定西路上的一间出租屋。“10个平米,1000块,卫生间和洗澡间还是四家人合用的”,她感到不可思议,“在上海(市区),有卫生间的房间都得1,2000块钱,太贵了。”
与许多外地来沪打工者一样,赵阿姨在房价的节节攀升和城区的拆迁改造双重“逼迫”下,不断向更偏远、更便宜的郊区迁移。用她苏北兴化的方言说,她是被“捅”出来的。从中环与外环线之间的真光路,每月租金250元,到旧屋拆迁挪到外环线以外的建新村,每月360元。三年后,当她再次遭遇拆迁,只好继续外迁7公里辗转到江桥镇星火村,每月租金600元。
“我的房子在星火村里属于中上水准,”她说,“我就看中这间平房门前干净,出太阳的时候里面也可以晒的到。我老乡们租的还没有我好,有的住的还是300多的。”赵阿姨很满足现状。早晨倒完马桶,每天赵阿姨会在7点20分左右出门,骑50分钟的电瓶车去市区长寿路上的第一个雇主家里工作。没有淋浴设备,赵阿姨便在屋里用桶接水解决洗澡问题。冬天,她也会去15元一次的公共浴室。“家”的门上没有钥匙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插销和一把挂锁。
根据星火村村委会提供的信息,目前在星火村的5800多名住户中,超过九成是外来务工人员。而原先住在这里的本地上海人则大多响应动迁政策,搬到了对面曹安公路新盖的高层商品房,而将村中自家的老旧住宅拆分成一个一个单间出租给赵阿姨这样的外地的打工者们。这些打工者中,不乏同赵阿姨一样,在房价的压力下不断从中心城区被“捅”到这里的。如今,星火村正加大拆迁力度,可提供的居住面积随着地铁14号线的建设进程而不断缩减。同时,根据2016年3月25日上海出台的《关于进一步完善本市住房市场体系和保障体系促进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非本市户籍居民家庭购房缴纳个税或社保年限由满两年提高到了满五年。
在最近的一轮房价上涨过程,当地动迁房从年前的1.5万元至1.8万元一下子跳到2.5万元每平米。但对赵阿姨来说,上海二手房交易市场的火爆跟她并没多大关系。打从来上海第一天起,赵阿姨就没想过在上海买房子,“几百万,想都不敢想。一年打工才多少钱,攒不起来的。”赵阿姨工作的地点,不乏位于黄金地段面积200多平方米的豪宅。“一个卫生间都有我这个房间大了。”赵阿姨瞪大着眼睛比划着,自己都乐得哈哈大笑。赵阿姨的老家在苏北兴化一个小县城,房价多年维持在2000至3000元左右一平米,涨势颓靡,“捧在手里都卖不掉,还要贴上当初的装修费”。她今年52岁了,每天工作8到10小时,穿梭于5位雇主家之间。她说,再做8年,做到60岁左右,拿出存款补贴儿子一点钱在家乡买个房子,回乡终老。
一天,赵阿姨洗着碗,突然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这人啊,想要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太难了。”